第一阶段|郭凤怡、蒋济渭、李天炳、王文海

民间的力量

时间:2003年9月18日 至 12月20日

地点:北京二万五千里文化传播中心

艺术家:郭凤怡、蒋济渭、李天炳、王文海

简称为“长征空间”的北京二万五千里文化传播中心,推出众所期待的“长征空间— 民间的力量 ”的展览。“长征”的一大工作是以对公共空间的再认识、民间资源的考察整理、艺术和生活、个人和集体/社会的关系为出发点,研究和实践展示文化和艺术原创,实践与理论,艺术品与文本,观众与作品的关系,具体表现在对当代艺术中的精英意识为特征的非时间状态和非历史感的误区的批判。参加本展览的四个民间奇人是长征活动中已发生或将发生的精英艺术创作和民间视觉文化精彩碰撞的主要参与者,来自闽西老革命根据地山村的吉尼斯纪录保持者“天光摄影师”李天炳老先生参加了长征第一站瑞金(乌托邦与中国语境);在广西长征路上全州雕刻了一座文字和图像之山的“语录山蒋济渭”是长征第三站(道路与界限/翻译与转换)的主要参与者;陕西的退休老大妈郭凤怡用“气”和“象”与美国女性艺术大师朱迪芝加哥就长征第六站的女性话语和方式在丽江和泸沽湖展开对话;雕塑了千姿百态不计其数的毛主席泥塑像的延安革命纪念馆退休讲解员出身的“延安泥塑王”王文海,将是明年长征下半部的一个亮点,而他和长征的合作早已经在一年前展开。

 

大至当代中国艺术“从内到外”直接出口国际大展和市场的得失,当代中国艺术引进国际艺术制度操作方式的表面化,当代中国艺术走出地下状态的过程和争论,当代中国艺术话语的后殖民赘语和失语,具体至大山子艺术新区的理想主义和我们日常面对的社会集体对当代艺术的紧张感和疏离感,面对这些问题,长征空间是补中益气的一个“场”,关注艺术的社会性和生活的界限,关注本土,四位民间普通人之所以“奇”,奇在于他们保留了与个人、自然、空间、社会、历史、记忆的真诚对话,他们并不认为自己是艺术家,他们保留了我们的精英艺术家已经缺失的自如、执着、朴素,他们的生活和艺术,无论是在个人环境还是社会情境中,都没有界限。

 

在历史上的长征的话语空间里,还是此后展开的民间生活形态的图像空间中,精英艺术和社会民间曾经活生生、极富创意地结合在一起,革命成功经验告诉我们,艺术和社会的紧张感或中国艺术对西方的紧张感,在我们的革命历史里并不是对现代性和传统碰撞的唯一回答,在这个前提下,我们的当代艺术再次下乡,也包括了把“民间”和“非艺术”请进我们的空间,人民群众对当代艺术语言的应用和对他们的生活和艺术的当代角度的呈现也是先进文化的一部分,在这里“什么是艺术,何为当代”的对话再次展开。

 

来自闽西山村的李天炳、西安城里的郭凤怡、延安窑洞的王文海,在开幕式上现场创作,与您交流。

 

(出自原展览新闻稿)

 

展览现场

王文海、李天炳与现场观众观看郭凤怡现场作画
李天炳漫步拍摄大山子艺术区

天光影人李天炳

李金城拍摄的父亲李天炳

李天炳是福建漳州市华安县马坑乡的一位乡村摄影师,解放前他曾短期给一个为国民政府拍身份证照片的英国人打工做助手,从而对摄影产生了兴趣。一九四六年李天炳偷了家里的耕牛到城里卖掉,买得一台英国产的老式座机开始其摄影生涯。五十多年来他扛着这台老式座机翻山越岭,走遍了闽西南的贫困山区为人民群众拍了几十万张照片。由于这些地区没有电力,他的底片冲晒和印相都是凭经验用自然光曝光的。李天炳用手控制家中的柴门开合来曝光,在烟囱下装上竹筒便成为印相片的放大机,在山泉中漂洗他的相片,他因此被收入吉尼斯世界纪录。无论婚丧节庆,政治运动还是学生毕业典礼,改革带来的生活变化,乡间的民俗和典礼,全是天炳老人的记录对象,山里人编山歌歌唱他。村民用朴素的民歌来歌唱他们的“天炳师傅”,对他们来说天炳师傅代表的是一种传奇。李天炳的传奇是以最朴素的技术和个人的超凡努力为基础的,他以农耕时代的人对自然特有的敏感消化了摄影这一现代性的象征性技术,为我们提供了现代化经验的另类模式。2002年6月,天炳师傅来到瑞金参加艺术长征,为艺术长征第一站拍摄了作品并在苏维埃共和国前邮电部举行了个人影展。除了在这里展出的作品,天炳师傅在北京的艺术活动还包括在今后几天为大山子艺术区的艺术空间和艺术家工作室拍照。

语录山里蒋济渭

蒋济渭在“长征—一个行走中的视觉展示”的第三站
蒋济渭的语录山

蒋济渭生活在广西全州城南枧塘乡珠塘村,年轻他曾投奔革命队伍,当地游击队让他自已解决武器后参加,当他弄到武器时却已解放了。因此他以老革命自居却不被组织承认,有这一经验,加之他在文革中受到打击,终因精神分裂用镰刀破颅自伤。从八十年代开始,他离开家人独居在村外山脚下的小窝棚中,拒绝与人说话,每日上山在岩石上雕刻。他的雕刻包括以革命领袖为主的人物浮雕:从毛泽东、十大元帅、刘胡兰、雷锋到当今的中央政治局常委,也包括鲁迅等文化名人。更多的则是马列斯毛等领袖语录和中央文件的文字内容。蒋的雕刻内容完全凭记忆进行,杂乱无章地充斥着极偶然的非逻辑的即兴联想。毛泽东侧像上面是红五星,左右则是龙凤图案,白求恩像和苏兆征像并肩而立。宋庆龄雕像旁的题字是:“学而不厌下车伊始亡羊补牢犹未为晚声东击西”,鲁迅像旁的题词是“人民公社好”,而村口的青年毛泽东像旁则题着:“曙光就在前面我们应当努力,人民公仆为人民,这是从那里拱出来的呀这怕是我最早的构片了你看跟我现在像不像,中心工作。公私兼顾”。另一侧的题辞是“恰同学少年风华正茂,保存自己消灭敌人”…这些达达诗式的词句组合被非常态地以石雕的形式固定下来,幽默而又沉重。二十来年来,蒋济渭的每天都是以向这些石雕虔敬三杯酒后上山开工而开始的。他从山脚刻起,逐步向山上沿伸,把一座树石相间的小山变作意识形态残片的藏经洞。其愿力之大与毅力之强衬映着其命运与思维之颠狂,他的石雕人像风格接近兰州炳宁寺石窟,他的偏执行为也唯有开凿石窟的苦行者可比。蒋济渭的小石山在当地已小有名气,被称为“语录山”,远近人们慕名前来瞻仰,捐给他一元两元,五元一百元,他只是用笔与来访者交谈。他自己视语录山为国家财产,当我们要求拓印其石雕时,他的条件是须征求公社同意。蒋济谓的生活和创作,是公共话语摧毁个人的逻辑整合能力的结果。失控的图像和词句梦幻般地纠缠着一个人的灵魂,驱使他作西西弗式的苦行以自我救赎,通过颠狂的自我放逐和自我驱役来换取安全感,来使自己曲折迷乱的一生升华为历史的启示。长征艺术队伍到达这里和他对话并举行了小展览,拓印了他的作品用做传播和展示。

西安素人郭凤怡

朱迪芝加哥观看郭凤怡现场绘画
 
郭凤怡的作品展于“长征—一个行走中的视觉展示”的第五站

西安的退休女工郭凤怡在是在退休之后开始凭兴趣作画。她的绘画都是由文字开始,先在纸上写下她要画的事物,然后等待脑海中意象浮现,意象降临之后立即挥笔疾书。她告我们,有一次她要画孙悟空,在纸上写了“孙猴”二字后,“信息不来”,结果半天也画不出来。最后改写成敬畏的“孙大圣”,这才画思泉涌。郭凤怡的技法是用毛笔在宣纸上密密麻麻地勾勒五彩的线,随机展开,层层叠加,最后圈绕成为图形,其形象和构图往往可上下翻转来看。神秘的是,不管郭凤怡绘画的动机是风景还是人物,最后呈现在画面上的总是诡异妖娆的双头女性人物形象。郭凤怡的绘画近于通灵,平凡者通过绘画行为被女神或女妖所附体。原始经验通过日常生活的各种渠道转化为潜伏的文化基因,最终通过极端个人化和风格化的绘画获得了表达。绘画中的郭凤怡居住在与我们的现代社会完全不同的心理空间中,放下画笔,她就像任何一个平凡的妇女一样牵挂着儿孙。2002年8月,郭凤怡来到长征路上,用“气”和“象”与美国女性艺术大师朱迪·芝加哥就长征第六站的女性话语和方式在丽江和泸沽湖展开对话。郭凤怡在北京的艺术活动还包括在长征空间的即兴创作。

延安奇人王文海

王文海在家中展示作品
王文海泥塑毛泽东雕像

王文海是延安王家岭革命历史博物馆的讲解员,曾被在当地创作采风的靳尚谊、钱绍武等著名艺术家请作模特儿。王文海后来开始用泥塑塑造毛泽东像,多年来竟塑了上千尊。张思德的灵堂是他的工作室,他家中的毛主席像用许多麻袋装,触目皆是,蔚为奇观。他的毛泽东形象来自画报资料,塑像不讲解剖,亦非民间泥塑传统程序,造型并不严谨,伟人像的脸上经常会出现陌生又熟悉的表情。对此他自有一套自圆其说的写实理论:“美院的人说我做的不象,可老百姓一看就认得是毛主席,认得就行,为什么要像呢?西安美院呀,还有中央美院的,特长就是做具像的,我就不喜欢,太拘束了,一看就没什么可想头了,我觉得似象非象才有意思。” 。王文海之塑毛主席像,出于崇拜,近年来他甚至携老妻远赴韶山朝拜,前往河南的“共产主义村”调查。在日益丰畗的当代社会,对偶像的狂热崇拜维持不易,王文海的个案算是异数。由于独特的造型观,王文海的造神,其实亦掺杂自我肯定和自我放大的强烈意志。王文海的自我意识的产生,是专业画家下乡创作的直接结果,他从专业人员那里获得对于个性这一概念的肯定,然后凭借地方资源和民间姿态转而与专业人员拉开距离,进一步强化自我。而当地的群艺馆干部则认为主文海的工作是既非民间也非专业。王文海将在长征空间现场创作一个月,欢迎社会大众参与和他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