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阶段|排演&剧场

胡志明小道

2010年9月4日 – 11月4日,长征空间,北京
2010年10月23日 – 2011年2月28日 上海美术馆,第八届上海双年展“巡回排演”,上海

 

陈界仁,《路径图》 ,2006,摄于第八届上海双年展展览现场(2010)

 

在今天,后冷战的意识形态叙述已经成为一出喜剧,跨国资本的“全球-本土”的诡计已经成为一场肥皂剧。半个世纪之前,“胡志明小道”曾经连接起一种共同的理念与历史想象。在 “后殖民”、“后革命”的今天,“胡志明小道”早已成为冷战时代的一件尘封已久的道具。当我们重新踏上这条小道,试图重新启动它所蕴含着的超越边界的力量,一切都已时过境迁。在当年的冷战系统中所建立起的这条通道,已经被全球资本主义的景观政治肢解、买办和垄断,已经变得支离破碎。“胡志明小道”是一场排演。“排演” 是思想和表达的集结和动员,是从形 式中演生出行动,是知识左派、艺术家与策展人之间的批评与自我批评,是对于这些角色的悬置与解剖,是艺术生产的反向运动。在资本主义文化工业无远弗届的时代,我们不是生产而是要排演。而“排演”就是在路上,就是 走在胡志明小道上。

“胡志明小道”从 2008 年正式启动, 包括调研(2008-2009)、教育论坛(2009.7)、实地行走 (2010.6-7)、“排演”(2010.9—11)、“剧场”(2010.10—2011.2) 以及“知识插件:无知者的知道”等各项内容,其中在长征空间和上海双年展主展场的“排演”和“剧场”部分构成“巡回排演:第八届上海双年展”的第一幕。在这里展示的,只是整个计划的一个切片。

”排演“(第一幕),长征空间,北京

时间:2010年9月4日至11月14日
地点:北京长征空间
艺术家:陈界仁、刘韡、没顶公司、汪建伟、吴山专、张慧

在胡志明小道的行走过程中,行走者不断面对全球化与资本逻辑、后冷战和后革命的未尽话题,以及演化成全球资本主义的单极霸权的现实,在这个被伪装的一个世界中,似乎人们被均质化而成了无历史观的“世界主义者 (Cosmopolitan)”。所有问题都是从一个非常明确的自由市场问题推进过来的——包括大陆和台湾的现代性、当代艺术的整个论述和历史发展——似乎全世界都是从“西方”到“各方 (local)”这么发展并兴盛起来的,其中穿插着文化多元主义方式去寻找的政治正确的独特性和在地性,同时它的表面的反对力量也可能从国家主义演化为民族主义,进而代表着另一种政治正确的危险。陈界仁是受邀的胡志明小道行走者,但最终没有参与路上21天的对话。展览开幕时,他在长征空间里组织了两场讨论会。现场放有他过去的录像作品(分别是 《凌迟考》、《加工厂》、《八德》、《路 径图》、《军法局》、《帝国边界-I》)。

一般的展览,很少有机会讨论到这件作品放在原先社会脉络里,相对应的社会状况和作品针对性为何?为什么采取这样的美学策略?当作品离开原先的社会脉络时,与所谓的“他者”又该如何沟 通? 不可否认的是,两岸对彼此似乎熟习,但大多时候充满误解,这也是任何交流之间必然存在的现象,所以就从“承认我们彼此是不够了解和存在误解”的基础出发来进行讨论。虽然,沟通、讨论等等,在当代艺术上不是什么新形式,但过去这类讨论常常太快就进入到哲学或社会学的抽象论述层次,离开了最基本、具体的社会情况。使得非西方的知识建构只能依附于西方提供的论述, 即便是“反西方中心”的理论,也只能来自于西方内部。或者是任由策展人以一篇抽象概念的论述导言,去涵盖所有作品中的复杂性……

刘韡,《仅仅是一个错误1》 长征空间展览现场,2010
陈界仁,《在帝国的边界上 – 我的游击工作报告》 长征空间展览现场,讨论会,2010
汪建伟 《剩余价值》 长征空间展览现场,2010
五个不同身份的人,用不同的方法讲述了五个彼此不同的故事(一个沉默寡言的少年、一个卖烧烤的妇女死在自己的、一个中年男人对周遭的冷漠、一个发生在网吧的突发事件、一个骑自行车的人的失控)。与此同时,一个事件正在发生,一个少年随打工的父母从农村来到城市,他努力的去寻找他自己的位置,但唯一给予他真实位置的是虚拟世界,他竭力逃避现实,必须用虚拟来掌握自己真实的命运,用幻想去对抗恐惧,真实与幻想融为一体,错觉、假定、误认成为行为的依据,最终对真实世界的逃避使虚拟中的谋杀成为真实的事件。我们会发现这个有关少年的事件与五个故事发生了关系,我们必须去猜想,是这个少年在他的电脑中虚构的五个故事? 还是他自己真实的生活的反映?那一个更真实?虚构的现实;还是现实被虚构? 现实被分离,同时被并置,这个过程既展示了我们日常生活的现实,也展示了我们如何去描述这个现实的方法。我们试图用这样一种方法去重新理解我们身处的复杂而不稳定的现实,并通过这种间离化处理,提供一个重叠的空间,一个真实与虚拟、现实与幻想互相缠绕的参照域,一个观众可以使用自身知识与经验去“剪辑”自己的版本,参与并行使自已的判断的现场。在胡志明小道上,行走者们讨论到两个概念对汪建伟来说非常重要:“遭遇”和“社会卷入”。“来到这里是要遭遇,打遭遇战,而不是发现,发现这个词与 遭遇相比带有太多的主观性和预设。后来几天的经历也证明了这一点,遇到不同种类型的机构和人群,是无法预设提前想到的,面对的也是极其复杂的现场状态,包括我们每个人自身都被深深地卷入。”“我们不知道我们跟什么卷在一起,完全意料之外的‘卷入’。”“当 代艺术在今天的普遍性:无法达成共识的普遍性。”“现场的短兵相接就是一种卷入,而且是同时卷入。双方用各自有限的经验去想象对方。”

没顶公司,《蔓延系列20100904》 长征空间展览现场,2010
“摆脱个体艺术家思考和创作的方式,用公司的方式来思考和创作。”在胡志明小道上,行走者们 讨论到主体性(singular)和个性 (individual)之间的关系:主体性不是独特性,主体性是一个个体试图在传统叙事,历史叙事中不断斗争,在斗争中确 立自己的个体性——这是最大的政治,而不是管理学意义上的政治。其实没有真正的个体,只有被导向过、媒体处理过后的个体,要在斗争中建立主体性(singular),从哪开始?没顶公司发起人徐震所谓的公司的方式又到底是怎么样的方式?没顶公司在研发了一年多的“蔓延”系列基础上继续探索。
“整个蔓延系列的特点是‘写实’,就是基本上所有的形象,形状,内容,全是来源于媒体。这个系列呈现的是我们和媒体的关系,态度,乃至发展。不管是目前大家看到的漫画布艺、装置、雕塑还是这些抽象的装置和绘画,都试图呈现出利用媒体成为媒体,创造媒体这样的基本思路。” ——没顶公司。在这个媒体化的时代,事件本身是怎么样的现实已经不重要,而被媒体处理过呈现出来的那个图像的现实才是我们面对的东西;它也已经成为了构成世界的诸多事件发生的重要诱发点。

张慧,《空地或晴转多云》 长征空间展览现场,2010

“我们去柬埔寨,去越南,那里有西方的影响,有中国的影响……(就像物体与物体之间的反光)几乎所有的“反光”,所有的反射投射在那。”张慧借物理意义的“反光”这个词, 指代观念层面、比如不同地区人们历史 观的互相影响。

“这‘反光’ 哪来的?思考到这,就不再是客观层面或物质层面的问题,是一个人的认识问题。”“面对一个杯子,最可怕的就是审美把它误读了,只觉得它好看,仅此而已,不再去关注这个物本身存在的众多复杂意义以及和周围的联系。”“是什 么阻碍了我们之间产生联系?”张慧一路上深切感受到在对于现状 的分析和在历史的追述中,非常强烈地存在着切断和阻隔各种联系的力量。那 么,阻断的边界在哪里,是什么在影响着边界?就此,形生了三个试验方向: 1、描绘出不同色调的画在色彩和形式上 的相互影响。在此次展览中,他展出一批正在进行试验的草图:每张草图都 有两条色边,和周围草图的整体色调对应。2、重新编织图像。在此次展览中,他把国航广告这样一个摆拍图像分解描绘成一张张马赛克色块,边框也涂上这个色块的颜色;然后 再把这些图像用多层不同明度的灰色覆盖;再在上面用线描的方式浅浅地勾勒同样的广告画面。 3、张慧借“明暗交界线”这一绘画术语以及它在视觉上联系不同受光区域的是状态,指代这种复杂的关系。用黑色覆盖一个已画好的图像,但同时,根据被覆盖的画面里众多物体体积突起的部位,用黑灰色画出有着一块块有突起感的黑色表面。

“在比较浅的层面,不同地区,不同人有差异性,无法交流互动,形不成共同体; 但如果胸怀大、格局大、气度大,这就可以超越所谓个性(individual),略过对地域性的强调,在大范围内形成共同体。”“承认展厅就是承认视觉世界构建的关系”。张慧说,只要承认有一个“展厅”存在,两张不同色调挂在一面墙上,就是可以互相产生‘反光’影响,相互联系的 “共同体”就可以出现,阻碍两者联系的白墙就会消失。 在胡志明小道上,行走者陆兴华说,如果人类成为multitute(芸芸众生),那么我们就会一起思考。个体相当于是 multitute(芸芸众生)里面的一个器官,不是他一个人的思考。
吴山专,《想象力等于投射乘以透视乘以云的三次方》 长征空间展览现场,2010
做加法增大容量以形成具有开放性的结构,寻求最大解。吴山专在北京完成了一个关于想象力的公式,在上海则完成了一个关于命运的公式,例1:“今天下午停水”体现着所谓的独裁方式,因为它直接命令,导出结果,不做解释;“今天下午修水管”体现着所谓的民主方式,虽然做出了解释,但导致的结果相同。吴山专超越针对两种形态的争论,认为需要用做加法的方式打开两者都具有的封闭结构。例2:圆上的点越多,相互连接后形成的几何形越接近圆,容量越大。
例3:物理上来说,星群之间的引力关系错综复杂,不是单一推导而形成的线性关系。
综上所例,假设1:如果以任意加点的方式形成水管群,这样的几何形具有开放性。假设2:人们想象连接某几颗星得出一个类似人或动物或物品的图像,任意借用这些星座的一鳞半爪而形成不围合的几何形,同样具有开放性。
例4:吴山专曾计划以不断转机的方式延迟抵达目的地。由此在地图上留下的行动轨迹就形成了一个任意加点并不断延展扩大的不规则几何形,这样的形态具有开放性。例5:历史上的胡志明小道,人们不断因地制宜地发明各种绕开障碍的方法将人、物资、信息、观念送抵目的地。这些被运送之物留下的行动轨迹也形成了一个任意加点并依此由无数投射线形成的不围合的几何形,这样的隐形形态尤其具有开放性。
例6: 灭点透视和投射因为有一定的终点,因此它们的结构同样是封闭的,如果透视线在灭点处继续投射,就能形成反透视(也可以说形成新的透视)。例7: 如果把“(”和“)”进行交叉,然后进 行切割,再交叉,再切割,再交叉……这样持续下去,就具有了次方般不断增加的序列形态,排列起来,恰能咬合透视线和投射线的形态。这也正应了题目《想象力等于投射 乘透视乘云的三次方》之意。

”排演“(第一幕),第8届上海双年展,上海美术馆,上海

时间:2010年10月24日至2011年1月23日
地点:上海美术馆,“第八届上海双年展:巡回排演”
艺术家:陈界仁、刘韡、没顶公司、汪建伟、吴山专、张慧

刘韡,《仅仅是一个错误2》 上海双年展展览现场,2010
“周围的一切,为什么‘这么的’(我们感受到的和认识到的状态)存在着,背后的东西很丰富,当然也包括‘政治’。所谓的‘好看’,也是因为由背后的原因,是这些原因把这些东西调动起来,同时也调动起了每个人的知识。”在胡志明小道上,行走者们讨论到主体性(singular)和个性 (individual)之间的关系:主体性。不是独特性,主体性是一个个体试图在传统叙事,历史叙事中不断斗争,在斗争中确立自己的个体性——这是最大的政治,而不是管理学意义上的政治。在胡志明小道上,行走者陆兴华说,如果人类成为multitute(芸芸众生),那么我们就会一起思考。个体只是其中的一个器官,而不是一个人的思考。
“把单纯的材质去掉”“这些物更多的价值被调动起来。”“所有这些物通过拼装衔接或者其他方式,包括刨坑都是为了使它们在这个空间中能放得住。”“即使一把椅子在这个现场,也是被吸进去,产生意义的,而这个时候,所谓的作品,是被稀释,甚至消失掉的。”单个物品的独立性在刘韡的工作中是不成立的,他需要的是多个物品同时被调动起来形成的气场。 因此,他反对在利用物的已有的明确概念的基础上,以各种效果进行陌生化处理;而把多个物放在一起,通过同时对它们进行组装、切割、 再加入新的物等多种方法,首先调动起人们对这些物之间关系的更广阔的感受力。
没顶公司,《必须行动》 上海双年展展览现场,2010
吴山专,《命运等于质量乘以随机的平方》 上海双年展展览现场,2010
张慧,《天幕》上海双年展展览现场,2010